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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关上窗户,抬步离开。
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这忏悔的渺小。”
擦肩而过时,老人低下了声音。
几息之间,时光仿佛在他的脸上再次完成大半辈子的流逝,那满是皱纹的面容竟然还能更苍老。
“很遗憾小岛的这些年……这么多年,艾格……竟然是仇恨让你长到这么大。”
仇恨?确实,又不止于此。
艾格没有反驳他,他向来懒得反驳老人。
船舷之外,比夜晚来得更快的是阴雨,轮船不该在这种天气出海,他知道,风雨会导致迷失,可他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心切一艘船的启航。
因那唯一的方向根植心中,在小岛日日夜夜的等待里都不曾模糊。
仇恨——哪止于此?那是所有逝去魂灵的安眠,是遗失之乡的重现。
是归途。
“睡个好觉,老头。”
最后他这样道,语气一如小岛每一个太阳落山时,冰冷底色不加掩饰。
老者曾怜悯那是孩子遭逢变故后的心防,现在才知这问候里的累累血债。
“谁也不差那么一会儿了,不是吗?你们都得活得好好的,在德洛斯特找回加兰岛之前。”
第53章052
德洛斯特的轮船在第一时间向北方驶去。
不仅仅是因为北海是海蛇的老巢所在,更因为掌舵者发现唯有在提到归乡时,他目中无人的客人才会递来一份眼神。
无欲无求之人是最难攀登的高墙,高墙上终于发现的一把梯子让全副武装的攻城者不至于走向极端,采取了更温和的方式。
士兵们被命令不得打扰,似乎也明白自己不受欢迎,德洛斯特没再靠近客人所在的船尾楼。
潘多拉号紧随其后,像个庞大的影子护卫。
相较起来,德洛斯特的海蛇号更小,更狭长,巨大的帆,尖锐的船首,那才是更适合穿梭北海的体型。
北海多峡湾,航线崎岖,岩石深处是诸多海盗的藏身之地,一场劫掠随时可能会在峡湾阴影里爆发,若非经验十足且武装充足的行船,无人敢试探那充斥混乱的海域。
现如今任何一个想去往北海的人,都不会怀疑海蛇号是那艘最安全最合格的行船。
在伊林港的岸线消失于海平线时,艾格坐在窗边,抬脸看起了头顶连绵阴雨。
潘多号的船首楼隔着海雾,朦胧不清,只余一点黄光闪烁在海面上,距离忽远忽近。
雨下了多久,那点光就闪烁了多久。
天空越来越低,海面越来越暗,雨却一直没有停。
海蛇号的甲板不曾在这堪称平静的细雨中有过晃动,但船员们提起来的心却从未放下。
远离内陆时,这连续不断的绵绵细雨实在少见,因为大海的阴郁往往牵动着风与浪潮,而风浪的动作从无限深和无限远的地方开始,通常可被人们预知,也从来不会像这般幽静。
此时的海面却像一个生性急躁的暴君转了性,在兴风作浪前学会了蛰伏与耐心。
大海压抑的、不可预知的涌动让经验丰富的水手越发提心吊胆。
“毫无疑问,有风暴在前面酝酿。”
“这该死的暴风雨到底什么时候来”
值班的瞭望者不敢有一丝松懈。
德洛斯特稳坐船首楼,甲板上的船员却都在忐忑一场风暴的失控。
艾格从这不同寻常的天气里想到了医生的一句话——拥有着控制天气与风暴的能力,那动物在海上无往不利。
接着,比人鱼更先出现在他脑海的,是初登潘多拉号的那个晴夜。
那实在是一个印象深刻的天气,暴风雨的消失毫无预兆,晴夜美景却又像等候多时。
他不由思索起医生提到的另外一句话:你身上原有的诅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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