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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梦斋眨眨眼,终于开始捋出一点儿头绪。
“糖蒜他自己又是怎么站到台前的?”
“川贵叛乱?”
柳承宗对儿子敏锐的判断力感到满意。
他带着罕见的温和向他解释说:“户部尚书张大人素与徐钻天不睦,这一次本想借军饷的亏空推动士兵哗变,让徐钻天死在四川,或大败被问罪。
谁料半中腰竟杀出一个糖蒜来,白白给徐钻天奉送了三十万石雪花盐,以高价盐换低价米,筹措军粮,取得大捷。
徐钻天超擢入阁后,也知恩图报,前一阵就连兵部的粮械采办都委托给了糖蒜。
而张大人则被拿住了把柄,徐钻天发动科道严参他,说他拒不拨解军饷,是贪污以自用。”
“张大人则是父亲您最重要的靠山石……”
“而今已被革职查办、没收财产,彻底失宠于九千岁。”
柳梦斋不记得究竟多少次,父亲在秘密别业里招待户部张尚书。
那个满面横肉的糟老头子通常先找几个女人乐上一番,再下场赌钱,有一次他喝多了,把特制的镶金筹子撒了一地,还命令那些女人们脱得光溜溜的撅起屁股去捡,他也脱掉了裤子从背后捉她们,追得她们尖笑着到处跑。
他“赢”
的钱总是被提前送入他轿内,天亮前,他会穿好官服,带着纵欲过度的身体离开,一本正经地去讨论国家大事。
柳梦斋憎恶所有的官员,张尚书是他顶顶憎恶的一个。
那阵子看他被拉下马,他还幸灾乐祸来着。
此刻回想起,柳梦斋对自己的蠢钝感到无尽的鄙夷,还有一丝羞耻。
那个糟老头子就是他柳家最大的政治财产,是父亲拿无数的女人、金钱,兴许还有不为人知的人命供养出来的,一夜间就泡汤了!
而柳承宗显然已毫不抗拒地接受了现实,他端起小几上的一盏茶,将那白薄如纸的瓷杯转两转,轻轻靠在了茶壶的近旁,“我和糖蒜,说是门会、说是商人,但实质上都只是这帮官老爷的钱囊罢了。
每个官儿都有自个儿的钱囊,就好比茶壶都带着配套的茶杯。
于今,新壶已经摆上了台面,摆得稳稳当当。
因此,我是否当真是刺案主谋,没那么要紧了,这不过是个借口,好让主人砸碎我这碍眼的旧杯,和旧壶的碎片扫去一起。”
“等等……”
柳梦斋搐动着手指,原就明锐的双瞳像是被击碎了,射出万千刺人的光点,“父亲,假设——我是说假设啊,糖蒜真和詹盛言有勾连,徐钻天私人的财囊却又交给糖蒜打理……那么詹盛言和徐钻天是什么关系?他们俩会不会假装不和,实则暗通款曲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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