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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借着窗外微光看向了床榻上躺着的男人,钟宴伤了好几处,那些杀手的暗器上似乎淬了毒,不过太医说不严重,只是解毒要多费一些心思,他们云云一堆,她似懂非懂。
除了“细心调理”
这四字,她却听得明明白白。
这一回他们好不容易可以走了,况且……走了这么多天,不曾遇到追兵,即墨浔要么是自顾不暇,要么是放弃追过来——无论是哪个原因,既然远走,旧事也不必再提了。
钟宴自然要回西南镇守,否则西南周边那些小国,指不定要兴风作浪,那可不好。
但钟宴也跟她说过,他打算辞了官——即墨浔准不准,他都要辞,届时与她去家乡隐居。
若是她爹爹愿意,致仕以后,也可一并来,一家子团团圆圆的。
钟宴的原话是:“我原本就是因你才决心离开宜陵,答应父亲,建功立业。
如今,你我的心愿已成,荣华富贵,只是过眼云烟。”
她问他:“我的心愿,我知道。
你的心愿是什么?”
他咳了一声,目光轻柔地望着她:“是你。”
沿运河南下,取道宜陵,去故乡看一看,再到西南去。
观主点了点头,稚陵疑惑起来:“难道不是什么‘姻缘’……什么‘因果’么?道长从前跟家父家母说的……”
观主笑着摇了摇头,说:“世事变幻莫测,从前是从前,今日,是今日。”
稚陵暗自嘟囔,早知道就早一点来了——也不至于四处相亲,碰到好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。
她自是满心感激,便又问道:“那,配的什么药,大概要多久?不知麻不麻烦,若是麻烦,烦请道长给一张方子,我请爹爹帮忙。”
观主闻言,笑说:“姑娘不必担心,算不上麻烦,只是耗费几日时间。
这几日,姑娘可安心在观中住下,贫道进山采药,三四日可归。”
“只要三四日?”
稚陵喜出望外,不由抬手抚了抚胸口,差点高兴得晕过去。
观主他允诺此事,现在他得了闲暇,立即换了装束,动身出发了。
这叫稚陵心里佩服,九十六岁的老人,尚有如此说走就走的魄力。
她回头将这好消息正要告诉钟宴,他等在回廊底下,她刚张嘴,就看到钟宴身后,鬼一样出现的白衣男人,幽静地望着她。
稚陵不由想起刚刚观主意外透露出,即墨浔的事情已经结束,那么他到底为着什么事?
他数月前就来了,难道一直没有回京,待在这儿?
他开口,嗓音仍然很哑:“稚陵。
明日我就走了。”
廊上山风剧烈,他泼墨般的长发被吹得凌乱拂在脸上,遮着漆黑的眼睛。
他没有避着钟宴,说话十分直白:“以后也不会再见了。”
即墨浔直勾勾地盯着她,像要把她看穿,钟宴自己很识趣地溜达走开了,去不远处的梨花树下站着,稚陵才道:“不见就不见了,我很想见你么。”
他神情显得平静没有起伏,哪怕她这样说,他反而有些释然似的:“你不怪我,不告而别罢?”
稚陵倒想起来了,在宜陵,他突然地消失,于是淡淡地讥讽了一句,道:“我哪有政事重要呢?”
他却唇角一勾,勾了个漂亮的笑意,叫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。
稚陵实在很讨厌他这一点,有什么却不肯直说,拐弯抹角的,她一点也不想猜来猜去,索性不猜,直接问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。”
他静了静,目光落在她的眼中,含笑说:“今日是上巳节。
江边有船,可以游江。
你若愿意,今夜戌时,桐叶渡口,我等你。”
长公主又笑了笑,道:“肯为你去辛苦学剑,他们是下了心思的。”
即墨浔未置可否,却转过身,说:“皇姐,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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