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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郎君最了解你,若说你乖乖待在绣闼,整日闭门不出,他怕是不太肯信。”
季蘅无奈妥协,甚至主动替他研起墨:“那以后写完,都给我看看,也好帮你润色一二?”
“好。”
这项工作孟觉苦完成得很轻易,他扶袖,低头书写的模样就像文人雅士在潜心勾勒作品,任谁也想不到其中的内容竟是打琐碎的小报告。
季蘅一边研磨,一边支颐呆望着,忽见他鬓边似有水渍,也没多想,拿起绢帕,伸手轻擦了擦。
墨汁,沉默地滴落在了竹简之上,晕开朵黑色的云。
孟觉苦整个人微微僵硬住,一时竟不知如何动笔了,他抬眼,有些困惑地盯向季蘅。
对方却自若收回手,雍容迎上那略显局促的目光:“怎么,这种事你也要如实告诉甄尧吗?”
小娘子得意轻笑,并将身后遮藏已久的木匣搁在桌案上:“我闲时无聊,给你的玉玦打了个宫绦。
祝属于孟觉苦的第一个生辰,快乐健康顺遂。
礼轻情意重,可不要嫌弃不够精致。”
甚至没等对方应答,她便抱起几卷书,潇洒离开了霁风斋,留下一句,“明日再会。”
廊下的铃铛杂乱无章地响动。
孟觉苦看着木匣,又望了眼写废的竹简,最后只好停下笔。
“五娘子,风筝都扎好了,晚些时候给您送到繁柯院。”
“太好了,多谢你卢宽。”
……
声音越远越轻,他木然瞧了眼窗外,雨过天晴,那片蓝,洗得明亮澄净,空气中还有股好闻的泥土馨香。
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舒畅,忽想起昔年的某个明媚春天,大约同景湛如今一般年纪,他骑着一匹矮马,踏在落红满地的郊外小道。
也是这样的香气。
阿兄!
——
同样年幼的妹妹竟然赤着双足,抱起大束的花,奔跑在田间。
你怎么会在这,华儿?
可舜华越跑越远,日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孟觉苦死死盯着那影子,直到它扩散在前方,融入一个男人的脚下。
是阿父的背影。
不算高大但沉稳坚毅。
天色渐渐变得灰暗,他的父亲却似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,看上去离自己更遥远了,怎么追也追不上。
轰隆一声巨响,四周拢起硝烟,火光瞬间染红了半边天。
他好像从一片嘈杂的厮杀声中听到了自己绝望的呜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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